周憬琛的伤确实不严重,  应该是在被什么兵器蹭了一下,就一道挺长的口子。

    衣裳脱下来,他的身段儿好似又好看了些。这个伤口只伤了皮肉上,  并未深入到骨头。叶嘉皱着眉头给他抹了点金疮药,  听他轻轻的抽气声,手一顿。忆起家中还有绷带,  便也给他缠了一道。绕过他的身体,在胸前打了个结。叶嘉眼一动,  给他弄了个蝴蝶结。

    周憬琛看不懂,  但不妨碍两人这般姿势凑的很近。离得近了,  叶嘉嗅到这人身上一股很清冽的梨花香。融合了他本身的气息,碰撞出一股非常引诱叶嘉的味道。

    见叶嘉凑近了便忍不住嗅了嗅,越闻越好闻。周憬琛敞开来任由她贴近,十分的纵容。

    如今已经是深夜,夜色笼罩下只有屋中的这点灯火,气氛便渐渐暧昧起来。

    叶嘉心跳有些快,眼睫眨动间会不自觉躲闪。很快叶嘉就知周憬琛为何大半夜熬药吃药了,  因着两人这般贴近了,不知不觉便滚做了一团。等叶嘉被人吻的七荤八素,  神魂不属,稀里糊涂地将是人羊皮狼的口中肉。或者说,  周憬琛也是她的嘴下香饽饽。

    第一次粗蛮不顺的经历是两人共同的遗憾,  给了叶嘉很深的教训。她也不敢再莽撞乱来,所以即便被周憬琛逼得叫出声儿,她也忍住了想按住周憬琛快点解脱的手。

    给叶嘉教训,  周憬琛又何尝没吃到教训。自家媳妇儿娇嫩纤细,  得千万伺候好了方能行事。

    “嘉娘乖,  莫要觉得羞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周憬琛心跳得飞快,似乎要从胸腔里飞出来。脖子的青筋都爆凸还在耐心地忍着,脑海中还在回忆避火图上取悦女子的种种行径。周憬琛与很多时下男子不同,他素来不认为取悦妻子是一桩有损男子尊严的事。事实上若对象是叶嘉,洁癖严重的他甚至愿意用舌头去取悦。

    若非叶嘉不允许他这般吻她,他上回洞房之夜就做了:“……嘉娘,你我是明媒正娶的夫妻,我如何对你都是理所应当,且快松开一些。”

    ……

    点点早就被他赶到堂屋去。自打上一回点点趁人不备偷袭咬他,周憬琛便行驶了作为父亲的权利。义正词严地将已经长大成狼的儿子单独置一屋。

    屋外点点听见门内的动静,呜呜地在挠门。但屋内的两人俨然已经听不见……

    这一夜才算得上是两人真正的洞房花烛之夜。周憬琛哄了叶嘉半个时辰才终于让她接纳了他。但两人体型的差距还是叫周憬琛格外小心,煎熬得过了一次,第二次才如鱼得水。

    且不说二人折腾到三更天,周憬琛似是要将憋了这么久的欲念全撒在叶嘉的身上。

    次日一早,本该要起身去西施铺子的叶嘉都没能爬起来。

    叶五妹已经出发去轮台,如今是叶四妹接替生意。

    叶四妹等了片刻,见东屋没动静不免心中诧异。想着她姐向来是不会食言的,便往屋子跟前凑了凑。还没走近,堂屋的阴影里头走出来一个人。等她看清楚她姐家里那位不染欲色僧人似的姐夫眉眼含春的从屋中出来,顿时后退了四五步。

    周憬琛一夜未眠,有事要启程去李北镇。昨夜是他挤出来一夜时间,圆了他惦记许久的一桩事。此时脖子上藏不住鲜红的抓痕,一脸餍足之色地去了后厨。

    过了会儿,余氏穿戴好从屋里出来。昨夜什么情况她清楚的很,余氏把叶四妹拉到一边去。做主说今日谁都别来打搅叶嘉歇息,她跟四妹去铺子。

    而后便叫来孙老汉驾车,跟叶四妹将用的东西抬上牛车。一行人就匆匆出发了。

    叶嘉一觉醒来都已经是巳时一刻。家中除了几个孩子,一个大人都不在。她扶着衣裳从炕上下来,嗓子哑得都说不出话。天知道昨夜她多想忍着,一开始是忍住了。到后面实在是忍不住,跟条渴水的鱼被翻来复起地折腾,此时嗓子里都干涸得要冒烟儿。

    忙披了衣裳下来,倒了一杯凉茶就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喝了一杯还不够,连喝两杯半才终于觉得好受些。她的衣裳已经不能看了,盘成一团丢在墙角的篓子里。叶嘉随手将散开的头发绑成马尾,趿了鞋子忙去柜子里翻找干净的新衣裳。路过梳妆台不经意瞥了一眼,肩颈,胸前的印记惨不忍睹。

    她本身肤色就白,印着这些痕迹触目惊心。嘴里暗暗地骂了周憬琛一句:“衣冠禽兽!”

    叶嘉飞快地把衣裳穿上,穿戴清楚才开门出来。

    蕤姐儿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衣裳估计是自己穿的,乱七八糟的,瞧着还挺可爱。小姑娘起来了也不吵闹,蹲在门槛前头,小手里正在捏着一把草在乖乖地喂羊咩咩。

    叶嘉去打了热水回来,快速地洗漱。等屋里屋外转悠一圈,没看到人便一拍脑门懊恼起来。昨夜就不该由着周憬琛胡来,上头起来色令智昏。等去灶台吃了一碗一点都软糯的粥又折回屋子,叶嘉终于看到周憬琛放在桌子上的信件。

    他今儿是要启程去李北镇的,军令不能误,天未明便出发。信中内容跟周憬琛昨夜在她耳边叨念的差不多,无外乎军务繁忙,家中叶嘉多担待。另外嘱咐叶嘉,这一个月切记时常去看他。

    看他?看什么?上门送外卖吗?

    叶嘉没忍住吐槽了,但还是将信收好。

    想想又去换了一身粗布麻衣,把后院的两个孩子也叫过来。一大三小先去林子里捡了柴火回来,又招呼几个孩子吃了点东西。锁了门一起去了东街的西施铺子。

    西施铺子许久不开张,这忽然一开张又新鲜了,自是热闹得不得了。这个时辰点,前来卖肉的人就已经从店内排到店外。叶嘉在外头张望了一会儿,带着三个小孩儿从后门进了院子。孙老汉约莫去卖肉了,叫孩子们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孙俊你看着点蕤姐儿跟小成子,别叫他们出院子。”

    孙俊听话地点点头,叶嘉则匆匆去了前庭。

    叶四妹在右侧的吧台这边,别看着平常温温软软的和气人。做起生意来叶四妹也十分口齿伶俐的,算的清清楚楚。余氏就在正面对门的吧台前头坐着,给人称斤两。

    两人配合,井然有序。叶嘉顿时放了心。

    余氏看到她过来了,一面给前头的人称好了肉一面问叶嘉可用了饭:“今儿早上出来的急,家中怕是没人做。你这般着急忙慌的过来怕是没用饭,这里不用你,回去用饭。”

    自打叶五妹叶四妹来了以后,叶嘉就甚少再做早饭。甚至许多时候不大做饭,以至于余氏都习惯了旁人给叶嘉做饭,突然没人做饭管饭的她一早上都担心叶嘉会饿肚子。

    叶嘉听着听着就笑起来,“娘你竟还担心我能饿着?再说家里不是炖了粥么?”

    “炖粥?”余氏将一把铜钱扔进钱箱子,扭头好奇:“谁炖的?”

    叶嘉心道不是你也是叶四妹。但是一看余氏那脸色,笑笑随口说道:“不是娘炖的,不是四妹炖的,总不能是相公炖的吧?”

    本不过是随口一说,余氏却是一愣。叶嘉没留心她的诧异,说完了便转身去帮着拿肉。

    店铺里是有几把菜刀的,看叶四妹切不过来,叶嘉便也走过去切。两个人切就快多了,一个上午,她们带来的肉都卖的七七八八。孙老汉是快到中午时才拉着猪头猪肠猪胰子等东西回来。

    牛车在门口过了一下,便将这些东西往周家送去。

    叶嘉看还剩的肉不多,叶四妹能忙得过来。便叫孙老汉东西送完了再来一趟。

    今儿牙行那边不给准信不行,她跟余氏则去一趟沈府。叶四妹一早上忙活得够,自己要做事,两个孩子也得带着。一个背在背上一个放在吧台后头的椅子上,就这么扔着不管。虽说两孩子乖巧的不哭不闹,但看得叶嘉好心酸。

    她妹子在这既带娃又干活的,沈府那群姑娘凭得什么光吃不做事?

    孙老汉去了一趟回来,叶嘉跟余氏就尽快去了沈府。她们这回去是直接从大门进来的。看门的老奴不认得余氏,却认得叶嘉。知道这是女主子,立马就过来伺候。

    叶嘉与余氏去花厅坐下,让他那些个姑娘叫过来,老奴马不停蹄地就将人全叫了过来。

    这回过来,只有十八个姑娘。叶嘉吃着茶往人群里一扫,少了两个人。自然就是单独住的柳溪和林夕月。侧目看了一眼老奴,那老奴立即就小声交代了缘由。原来,那日叶嘉才走不久,就有一个姓郭的公子拿着周憬琛的信物来,将两个姑娘带走了。

    叶嘉一听心中一动,一点不意外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复又看向几个姑娘。

    这一回,其中好几个姑娘的神态与上回见就差了许多。

    叶嘉歇了好几日没来,她们在府上的日子却变了个样。许是府中老奴把上回的事儿跟周憬琛说了还是怎么,叶嘉一眼就看出了分别。若说上回见时还有几分藏不住的傲气,这回面对叶嘉也不敢直视叶嘉的脸,言行举止都恭敬了起来。

    余氏自打进来便端坐在高位,神情淡淡地饮着茶水。她这人性子最是温和,但这会儿跟人说话的样子,气度瞧着就有些不一样的。

    不咸不淡地问完了管事的话,也不说缘由,就这么晾着人家。

    叶嘉心中有些诧异,多看了余氏几眼。

    余氏说话的语速慢了许多,她先是问了姑娘们几个问题。其实与上回叶嘉问的大差不差,问的还是姓名,年纪,都会些什么,可识的字。但那高傲的姿态端起来,就有股震慑的气势来。

    叶嘉在一旁瞧着思索了片刻,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因着观念的问题,叶嘉对所有人一律一视同仁。倒是忘了她如今在封建社会,是个人要分出三六九等的时代。她有时候的客气和漠视,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软弱可欺。尤其是见惯了富贵名利又眼高于顶的人,客气一点旁人只当她没底气。说到底,笼络不如威慑有用。

    余氏这一问,氏的神情。余氏问完了也不说话,垂着眼眸一副看不出心思的冷淡。

    见着

    余氏挥了挥手,老奴便将姑娘们都带出去。

    放下杯盏余氏的眼睛弯了起来,又是平时跟叶嘉说话时的模样:“做人主子的,最忌讳叫。大家族里,心慈手软管不住人。嘉娘性子好是好事儿,但不能太把他们当回事儿,否则会被牵着鼻子走。”

    叶嘉大致也明白了些封建社会的上层人生存逻辑。但说实话,她并非是压不住这些人,而是压根就没打算要这些人。

    若非周憬琛领着一群人回来说要给她做事,叶嘉根本不会想到这些人:“她们如今也算是良家。”

    “良家?”余氏笑了,“有被人送来送去的良家么?”

    叶嘉一愣。

    “说是良家,估摸只是身契没过明路。”余氏淡淡道,“无根的浮萍,与奴仆无异。”

    叶嘉没想到温和善良的余氏会说出这等话,但仔细一想也是事实。这群女子虽被抹了贱籍,但这般被当奖赏送到周家来,其实也等同于私产。既然是奴婢,自然能随意差遣。

    “娘说的是。”叶嘉也没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她们的心思,只管带走她挑中的三个人。叶嘉唤了老奴过来。询问这段时日喜来春华秋月这几个姑娘在沈府如何。

    老奴详细地说了三人这段时日的做派。

    听口碑,喜来是真的老实。春华就未必了,掐尖要强,做事还颇喜欢耍些小聪明。秋月倒是个能做事的,但脾气也似是是不大好,跟一个叫欣儿的姑娘不对付。前些日子,差点拿剪子绞了那个欣儿的头发。叶嘉沉吟了片刻,最终选择带走喜来和秋月。

    余氏也选了一个,名唤铃铛:“带回去教蕤姐儿作画。”

    婆媳二人挑了三人走后,剩下的十五个姑娘也在沈府住不久,不久后,陆陆续续被挑选出来送离了东乡镇。叶嘉收到周憬琛的口信说要给她另寻做工之人后也只应了一声,并没有细究这些姑娘去了哪里。事实上,那日叶嘉去沈府选人时,那些姑娘的态度她就有预感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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