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寝室锁门的点,校园内寂静一片,只有风推动枯叶发出的沙沙声。路上空无一人,陈澈在女生宿舍楼前来回踱步。
姜莱急速下楼时手机放进口袋,听筒将衣物与机械摩擦的声音扩大,陈澈的手机贴在耳边,眼睛关注的方向始终落定在空荡的楼梯间。
在宿舍里姜莱穿着厚重保暖的棉拖鞋,走路时没有察觉,快速动起来她发现竟如此累赘,拐弯时险些扭伤她的脚踝。
五秒、十秒、三十秒,披散着头发的姜莱下到最后一层台阶。宿舍楼内只留几盏暖黄的顶灯,楼外陈澈置身黑暗几乎看不清轮廓。
隔着玻璃门姜莱冲他挥手,宿管阿姨正窝在小隔间看电视,怕被关在外面,姜莱小心敲门说明情况,宿管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看她长得乖巧说话温声细语大方多给了她一小段时间。
陈旧的门推开发出吱呀响声,刚开了能过人的缝,姜莱扭身钻了出去。
“慢点。”
如陈澈所料姜莱没想起给自己披上件保暖外套,他一边走向她,一边收起手机,拉下棉服拉链要将自己的衣服脱了给她。
黑色的外套刚被敞开,姜莱堆笑钻进他的怀里。
如此主动投怀送抱不是她的风格,陈澈僵了一下,双手回拢把她圈在自己怀里。
姜莱被暖意包裹,热气从他身体渡来,不禁发出舒爽的谓叹。
她不自主放柔嗓音娇滴滴地说:“怎么这么晚还来?”
“想你,想到那么久见不到你睡不着。”陈澈摸到姜莱的脊椎,指尖自上而下划过。
姜莱羞躁的很,踮起脚尖把手臂从棉服中伸出,勾住姜莱的脖子,两个人鼻息相缠绕,近的视野里只有彼此。
陈澈和天下男人一般有欲求有渴望,看着姜莱放大到极致的脸,后头上下滑动,咽下唾液后别过脸下巴抵着姜莱的锁骨平稳呼吸。
“你”姜莱这方面跟白纸差不多,第一反应是他不舒服,粗气声和几股热气打在耳边顿时明白了。
“你缓一下?”
陈澈别无选择,亦不会对她动手动脚,弯着腰和姜莱拉出一段距离应了一声。
风不见柔情肆意席卷,枯叶不见柔情飘落在陈澈发间,姜莱手指捏下那片枯黄,陈澈缓和的差不多站直身子。
陈澈逃不过柔情似水,甘愿沦陷,湿润的黑眸几乎能滴出水:“对不起,我没把持住。”
本能使然姜莱学过生物没有责怪他,拿出一只手摩挲他的脸颊,那片细长的树叶还留在她的手中。
姜莱一阵安静,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不久笑眼弯弯收回自己的手塞到他精壮的后腰,冰冷的触感与血脉膨胀的肌体形成鲜明对比,一冷一热,激得他身躯猛烈震颤。
她眼睛的弧度更为明显,一副小狐狸得逞的得瑟样,他也不怪,仔仔细细当个宝捧着宠着。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要是抱我像抱周子豪一样一点反应没有我反倒要怀疑的。”
腰间的力量加大收紧,姜莱故意说的,只顾自己扭动傻乐,陈澈拿她没办法,怕再擦枪走火,把她牢牢固在怀中,无奈道:“更正一下,我是不可能去抱周子豪的。”
姜莱古灵精怪眼球打转,不开口陈澈也知道,姑娘心里琢磨的不是好事。
“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放在心里好嘛?”陈澈用哄小孩的语气和他的好宝宝说话,除了宠溺还是宠溺,“乖一点,让我抱一会儿。”
她糯糯回:“好。”
姜莱极少做成就自己麻烦别人的事,距离宿舍锁门还有五分钟,她和陈澈道了别,陈澈只要把外套留给她,她没接,一转眼跑了进去,留下背影给他。
其实姜莱不舍的,两周见不到彼此,难过的不只陈澈一人,她三步并两步爬到宿舍,再一次站到阳台,隔着树影去找楼下的人。
爱情似有天意,她的到处看时,陈澈正巧抬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四目相顾,她手臂挥成风火轮,下面那位成了升降杆。
可惜纵有再多不舍,离别终将到临。
陈澈一行人搭乘学校包的大巴车离开时姜莱还沉醉于梦乡,周子豪前一晚再度说错话,被陈澈要求两人同框必须间隔三米。
周子豪没姜莱乖巧,陈澈不愿自己坐在他身边,他退而求其次坐到后一排。趴在她的椅背讲话,毫不影响输出。
陈澈前一夜睡得不安稳,早起时额角隐隐作痛,上了车坐定便闭目养神。
周子豪不识趣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嗓音说:“哥没说错吧,男人不过桃花劫,欲成大事必先斩断情丝,你看看你,不行了吧。”
都是调皮,陈澈不知道为什么看姜莱像小兔子,周子豪却像邻居家的熊孩子,他抱臂置于胸前,掀起眼皮向后睨他,眼球布着血丝。
世界上有那么多可行的路,周子豪非另辟蹊径自寻死路:“啧,小伙子你问题不少啊,不单是欲求不满,你还身体虚亏啊。”
陈澈哼笑一声,温暖的车厢内陡有寒意袭来:“我欲求不满?身体虚空?”
周子豪撩拨完想逃,陈澈完全睁开眼,回头瞧他,疲倦的瞳孔里闪过不屑于玩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这么关心我,要不要试试?”
认错大师周子豪,受到惊吓般靠紧椅背,双手护在身前。陈澈见状转回原味休息,没听见周子豪在后座小声嘀咕:小笨蛋,逗你玩下,这就信了,看来爷的演技也是一等一的啊。
———
封闭集中训练比想象中艰苦,每天刷题画图过得日子令陈澈回想起高三。他的高三相较同学更赋闲些,但是他陪过姜莱,当时她的状态和现在自己的大差不离。
偏向于军事化的管理使得大家每天能自由支配的时间有限,每天晚洗漱完那会儿,楼道里与家人、伴侣联系发出的声音不分你我。
陈澈把在这里的作息表拍照发给了姜莱,自己休息时间备注好后,来基地的前三天,每到九点整,他都能收到姜莱的视频邀请。
这天,等到九点十分手机也没个动静。
陈澈不是爱胡思乱想的人,对象改为姜莱,他的一切原则早被打乱。她为人大大咧咧,这两年过得比旁人坎坷,两次住院对陈澈的冲击很大,联系不上她不免想得多了起来。
基地在荒山野岭,附近通行的交通工具只有居民自家的牛车,要出去难如登天,若执意离开只能跟着基地采购车,怎么瞒着大家上车?
陈澈思维发散到找装病找周子豪打掩护,手里一声不响的手机终于发出动静,他悬着的心不敢落下,接通视频,盯着姜莱让她在屏幕前转了一整圈,确定她是健康完整的,这时才舒了口气。
“刚刚去洗漱晚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姜莱看出他眼里的担心,陪着笑和他解释。
陈澈哪舍不得和她动怒,马上调整表情,换上笑颜:“没事,你没事就好。”
“今天题难吗,解得顺利嘛?”姜莱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单手托腮,另一只手食指间捻了一绺发丝缠绕扭转,“你是不是没休息好,看起来很疲倦啊。”
陈澈皮肤白皙,稍微有点小瑕疵都很明显,隔着屏幕姜莱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全然没了玩头发的心思,端坐起来贴近屏幕看他。
“哎呦,怎么感觉你一天不见人都瘦了。”
“带眼药水了吗?红血丝都熬出来了!”
“穿得是不是有点少,不冷吗?”
“”
陈澈享受被姜莱关心的感觉,她的絮叨他能一直听下去,最好是到七老八十,他俩身子骨硬朗她还在他身边撒娇嘀咕。
“小姜!”
陈澈认真听姜莱说话时,那头突然有人叫住她,姜莱回头聊了两句再转过来,表情竟变得苦丧。
陈澈眼皮跳动,不知是福是祸,问她:“不开心?”
姜莱摇摇头,嘴巴张合两下,像是有话要说。
“有什么你说。”陈澈在这干着急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他想先从姜莱口中了解情况,再给对策。
姜莱没有看陈澈,低着头边扣手指边把事情说了出来。
校广播站最近在招新,由于广播站有校团委管理一切事由同样皆有团委负责,所以陈澈并不知晓这件事,姜莱是在图书馆门口看见的海报。
说白了就是有报名参加的心思,害怕落选又不敢报名。
“为什么要怕呢?”陈澈微皱的眉头舒展,温声细语开导她,“你高中不是参加过学校的广播站嘛?那时候你做得很好啊,老师同学都夸赞你,现在不过是把这件事再拾起来,你底子在,很快就能上手的。”
姜莱吸了吸鼻子,陈澈提起高中,她的回忆像流水般涌出。
小学老师总问孩子们的梦想是什么,未来想在哪个行业发光发热。七岁的小姜莱站在讲桌前坚定地告诉大家自己想做一名电台主播,像爸爸每天接送她时车内电台里的主播一样,说适宜的俏皮话,指挥交通,播报新闻。
小姑娘处于长身体抽条期,样貌不是那样出众最多用可爱形容,正常的教师不会轻易击碎小朋友的梦,而姜莱的小学老师是另类,她看着讲台上无措的小小姜莱嗤笑一声,没做任何评价要她回到自己的位置。
小朋友分辨不了善恶,但是天赋异禀的察言观色能力不弱,感受到老师的不屑,大家对姜莱“发动攻击”。
“话都说不清楚的主播有吗?”
“是主播还是猪播啊?”
“羞死了羞死了,才不要和她玩。”
这件事对姜莱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创伤,那天回家她趴在后座哭了一路,爸爸打开她一向喜爱的电台也被她要求关掉。
后来,问清楚状况该教师因为姜莱的父母们还有给她送礼,处处针对她,除了直言打击孩子的自信心,默写时完成很好的内容让她反复抄写,在学校受伤了也不允许她回家告诉家长。
孙娴气急领着姜莱找那位老师对峙,老师得到处分,她们给姜莱转了校。
再后来,腼腆小姜和活泼小萧成了好朋友。
高中加入广播站是个乌龙,不是她个人的意志,事件出于好姐妹小萧之手,是她替姜莱报了名,之后日日洗脑,她才勉强去跟了半个学期。
陈澈毕业后她成绩下降,不用旁人劝导她也辞去原本职位。
所以,她热爱广播,可每次都以最坏的结局收尾。
她不敢,不敢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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