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很好了!”路远征由衷夸赞。
似乎觉得这句话夸许问有点敷衍, 又补了一句:“真得想象不到,可以有车不用油只靠电池就能走。媳妇儿,你真厉害!”
虽然偶尔□□后, 许问也会跟他描述一下未来的高科技生活, 但听是一回事, 见是另外一回事。
哪怕这辆车只是窥见未来一点点的小雏形。
许问敲了敲车斗边缘,“这在几十年后只是玩具车的水平。”
确实是diy自娱自乐的东西。
可现在,这就成了特别牛的发明。
路远征载着许问母子也到沙滩上试车。
经过这么一会儿的口口相传,大家都已经意识到这奇怪车子的独特之处, 纷纷上前来围观。
路远征驾车技术比许问好的多。
一家三口成了海滩上最抢眼的风景线。
然而, 只帅了一小会儿, 车子就罢工了,停在沙滩上,无论路远征怎么踩脚蹬也不动。
路远征皱眉,“故障了?”
许问琢磨了下,“我觉得大概率是没电了。”
“就只能用这么一小会儿?”那能干多少活?路远征摩挲了下下巴,这样就有点鸡肋。
“回家再加一下电池容量,我也再研究一下电池的事。”
一家三口来的时候无比风光, 往回走的时候是推着车离开的。
虽然也谈不上狼狈, 但跟来时的风光比落差有点大。
当然,这只是许问的感觉,对其他人来说,只是被惊艳到了。
许问十分懊恼:“还得再把脚蹬子加上。又没有电量显示, 这半路没电了还能蹬两下,总比推着走强!”
路远征没反对,鼓励她:“第一次做到这样已经够可以了!剩下的咱们慢慢完善。”
“好,我回去马上就研究。”
“不急, 一会儿慰问演出就开始了,先看表演明天再说。”
冬生表示不想去,想去跟小朋友玩。
许问纳闷,这么稀罕的娱乐活动冬生竟然没兴趣?
冬生看了路远征一眼,吞了下口水道:“我去找新来的小朋友,他们想去看的话我带他们去。”
路远征低头看他,眼神了然,不过也没说什么,只嘱咐他注意安全。
许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知道冬生没说实话,他不是对汇演没兴趣,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想去。
两个人手牵手把四轮斗车送回木屋充上电,又牵着手往舞台方向走。
走到半路看见急匆匆往这里跑的文书。
文书看见路远征规规矩矩站好,略平缓了下呼吸开口:“路营,宋团长到了,教导员已经去接了,您看您是去接还是先去舞台那边?”
路远征想了想,答:“我去舞台那边看看,你替我去接应一下。”
那么多文工团的战友和学生,他跟石磊总得留一个盯下。
文书应声小跑走了。
“宋叔这个点来干什么?”
“一会儿他也得发言讲话。”路远征很习惯的样子,“每年流程都差不多。”
营区算是在山上,虽然山一点都不高。
整体布局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平行四边形。
舞台就在平行四边形上面右侧角的位置。
临时搭建的舞台约莫一米高,为了防止湿滑还铺了一层毡。
背景是一块大大的军绿色帆布,上面贴了条红色横幅写着:庆国庆彩虹岛文艺演出。
下面还几行小字交代主办单位协办单位。
观众席原本是一片杂草地,最近被清理干净后铺上了厚厚一层沙子。
路远征跟许问到的时候,各个连正在准备带队进入观众席。
除了每日例行早操晚操,许问见到的多数是他们休息的样子,跟学校的学生有点像,三五成群,说笑着作伴回班里或者去小卖部。
只是不会衣冠不整,不会勾肩搭背。
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从远处或者背后看,基本分不太清楚谁是谁,差不多的身材身高差不多的走路姿势。
自打上岛少见的看见他们列队。
像电视里经常看见的那样,一排排一列列,左右看齐,立正稍息,齐步走跑步走,整齐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许问好奇多看了几眼,只可惜天已经黑透了看不太清。
最亮的是舞台区,弄了两个探照灯往舞台上打光。
路远征让她先在边上等他,他得去演员候场那里看看,让她别乱跑。
许问应了,路远征临走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新鲜的薄荷叶塞进她手里,“自己揉碎了涂抹在胳膊腿上,省的蚊子咬你。”
这应当是刚才路远征在自家花盆里摘来的,防止她再像跟王英说话那会儿被蚊子叮。
其实这里没什么蚊子,许问注意到这一片的周边都点着艾叶熏蚊子。
许问挑了个视野好的高地站定。
各个连已经带着队入场,每个人手里都拎一个马札,大约是每个班为一列,从左至右依次到观众席站好。
每个连的指导员和连长一前一后各一个,一般连长在靠近舞台那头,发言后才会下达坐下的命令。
依旧是齐刷刷地统一动作,打开马札放下马札,统一落座,坐下后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许问想也不知道这个文艺汇演大概得多久?一直维持着这个坐姿的话,也挺难受吧?!
难怪冬生不肯来,路远征很多时候就是跟带个小兵似的带冬生,估摸着以前没少让他这么坐着看演出。
小孩子哪能坐得住?难怪这么热闹都不肯来。
不过,许问猜他一会儿会跟小朋友们一起偷摸过来。
家属们在战士们进场时也陆陆续续到了,或站或坐停在许问周边。
大家笑着打招呼,讨论着这场文艺演出。
在娱乐极其匮乏,看电影都是稀罕事的年代,这么一场现场的文艺演出确实跟过年一样热闹。
哪怕舞台很简陋,没有像样的舞美,文工团的官兵们表演服装也没那么花里胡哨。
部队的文艺汇演不像地方上。在地方上说八点往往真开始的话得八点半,在这里说几点就是几点,连一秒都不带差。
许问听着主持人开场,目光四扫。
让她等的路远征还没回来。
舞台很亮,但观众区及周边很黑,尤其是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帽子,在视线也不好的情况下找一个人挺难。
可许问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路远征。
他站在舞台一侧,一半身子在暗处一半在亮出,看样子一会儿也是要上台讲话的。
从更衣室里出来一位女同志到他身边。
路远征侧过头跟她说话,应当是认识。
许问也没多想,正想收回目光,就见那姑娘一把抓住路远征的胳膊,似乎有些激动。
她挑了挑眉,往路远征的方向走了几步,见他抽出自己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又倒了回来。
只默了几分钟就开始跟身边的嫂子们闲聊。
多半是许问不认识的,她不算内向,只是最近忙着电动车的事,出门少。
平时跟李嫂走得最近,但这会儿李嫂得看小卖部来不了。
目光扫了一圈,身边站着的多数都是新来岛上的嫂子。
之前上岛的嫂子都是早先随军住大院的,大约对文艺汇演比较熟了,基本卡点才来,都站在比较靠后面的位置。
周围的人,许问大约就对蒋依依跟王玲玲比较熟。
这两个人每次在一起总是对比十分鲜明。
蒋依依今天打扮的特别漂亮,身穿一条白色及膝连衣裙,暗淡的光线下能看出来化了妆,更显娇艳。
许问往她脚上落了落,心想这文艺汇演也不知道持续多久,穿着这么高的鞋子不累吗?
而且,这岛上还没像样的路,穿着这么细的跟,走过来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蒋依依没注意许问的视线,她正笑语晏晏忙着跟嫂子们打招呼聊天。
问她们从哪里来,对象是谁等,当然也没忘记介绍自己跟她的李排长。
相比之下,王玲玲安静的跟绿叶似的。
她穿着朴素的花短袖,下身一条工人蓝裤子,脚上是一双自己做的布凉鞋。
风尘仆仆的脸上隐约还泛着油光。
她低垂着头,眼睛时不时看一眼蒋依依她们或者看一眼舞台,同时又努力瑟缩着身子。
好奇又自卑。
许问主动开口跟她打招呼:“嫂子,你也来了啊!”
王玲玲没想到许问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啊了一声,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几秒点头,“嗯。”
她抬头看了许问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
蒋依依听见许问的声音,回头看她,一脸崇拜和自来熟地开口:“哇!嫂子,你在沙滩上骑……开的那辆车太帅了!你是怎么做到不用蹬不用油就能让它走的?太神奇了!难怪李茂他们都夸你。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崇拜你了!嫂子你可太厉害了!今天起我也开始崇拜你!”
许问心想,这人跟人差距真大,比起王玲玲还维持刘姥姥的局促,蒋依依适应十分良好。她前几天还排斥别人叫她嫂子,现在已经入乡随俗一口一个嫂子叫的亲热无比。
想归想,许问面上带笑,道:“用电池驱动的,跟摩托车差不多一个道理,一个用油一个用电。”随即夸她,“你今天真漂亮!”
蒋依依也不扭捏,两手扯起裙摆小幅度挥了下,落落大方地笑:“是吗?我特意打扮的。谢谢嫂子夸我。”
许问觉得要不是附近人太多没有足够的空间,蒋依依能原地转两圈给她看。
顿时有点感慨,同样是二十来岁的年纪,蒋依依活泼有朝气,自己好像过于成熟稳重了,直白点说就是老。
蒋依依很快放下手,有些小不平,哼了一声:“我特意打扮半天往嫂子你跟前一站还是绿叶。”
许问:“……”
这种放在明面上的抱怨更像撒娇,让人生不起气,只当玩笑。
许问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拖鞋,身上素色的棉线背心和七分裤,啊了一声,不明白她哪像红花了?
不是她不注意形象,光想着怎么改造电动车把换衣服这事忘了。
走到半路倒是想起来了,但又懒得回去换,想着反正黑灯瞎火谁也看不见谁。
蒋依依上下打量了许问一眼,夸她:“你别看了!你就是穿条麻袋也比我们盛装打扮好看!人美气质又好,我们都成陪衬了。”她长叹一声,“早知道做无用功我就不打扮了。”
“哪有那么夸张?你才是这里的花。”许问摇头。
王玲玲突然开口:“问问嫂子确实好看。”
许问是真没想到她会开口,诧异地看过去,王玲玲又重新低下头,好像刚才一句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其他人尽管不怎么认识许问也跟着夸她,许问下午那辆车成功让所有人记住了她,当然她长得也抢眼。
许问没蒋依依这么坦然,被夸得不好意思,试图转移话题:“表演马上开始了!”
表演还没开始,下一个是路远征上台讲话,许问看见路远征走上台时,那个姑娘还跺了跺脚。
许问挑了挑眉。
很清楚以路远征的为人跟她一定没什么,但不妨碍她不痛快。
这时几个战士,手里拎着马札走过来,给大家分发马札,让她们坐。
许问道了谢,接过来。
路远征只说了几句话就把话筒给了主持人。
许问主意到他下台前目光往这边扫了一眼,大约是找她。
表演正式开始,第一个节目是歌舞。
刚那个拉路远征的姑娘是领舞,许问便多看了一眼。
舞台妆偏浓,十分艳丽,本身应该长得也不错。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认真地表演。
许问也在看,有种看复古电影的感觉,还挺新鲜的。
尽管歌曲是真老,服装是真土。
又过了一小会儿,有家属的战士们都溜了过来,分分来陪老婆孩子。
按规定这样是不可以的,但,家属刚来岛,干部们都睁只眼闭只眼。
不光睁只眼闭只眼还带头了,路远征也找了过来。
不过他在这里,其他战士就不自在了,又重新抬头挺胸,规规矩矩地坐着。
许问想了想拉着他从人群离开,远远地走到一角。
路远征来牵她的手,被她一把拍开。
“怎么了?”
许问没回,打算回家再问他那姑娘的事。
路远征还想追问,冬生和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跑过来。
“爸爸!麻麻!”冬生扑到许问跟前抱住她的腿,无情地抛弃了他的小伙伴。
路远征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许问身上拎开,“好好站着!”
冬生撇撇嘴,规规矩矩站好。
路远征一放手,他蹭一下跑到许问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反驳:“爸爸你自己都没站好。”
路远征:“……”
他抬手想敲冬生,冬生缩回许问的身后。
许问道:“我觉得冬生说得对!想教育孩子得先以身作则。”
路远征:“……”
许问似乎大概是在生他气?
为什么?
演出只看了一半,许问一家三口就回木屋了。
冬生大约白天跑累了,没看几个节目就靠在许问身上睡着了。
路远征抱起冬生想先送他回家,许问不放心冬生自己在家,就一起跟着。
“好不容易有点热闹看,不再看会儿?”
许问摇头,“孩子重要。”
路远征看了她一眼,“谁惹你了?看你不太高兴。”
“没有啊!”
路远征又问:“我惹的?”
许问没回,只道:“你注意脚下!别摔了孩子。”
路远征幽怨地问:“摔了我就行?”
许问又不说话了。
一直到家也没搭理他几句。
到家后路远征把冬生放到床上,给他脱了多余的衣物。
许问打了盆水回来,洗了把毛巾给冬生擦了下小脸以及手脚。
路远征看着许问弯腰再冬生床前忙活,皱了下眉,喊她:“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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