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跟张庆龙回到彩虹岛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午休。
这次之所以这么快到岛上, 很大原因得归功于小玉妈妈的雷风力行。
本来说天亮才走,后来小玉麻麻改了主意,觉得多等一会儿小玉危险就大一些, 打了个电话叫她家车过来把她们母女接走,说这样到了省城办好住院手续正好赶上医院上班。
张庆龙没张了张嘴没说话。
许问本想说凌晨医院应该不给办出院手续吧?但又觉得自古以来有些人总跟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办不到的事在有些人那里根本从来都不是难题。
果然,明明不是上班时间, 竟然顺利把出院手续办了。
要不然他们也赶不上最早的船回岛。
许问想, 看样子到了省城不等上班也是能办好住院手续的。
许问跟张庆龙依旧是从中心岛倒船回彩虹岛。
到中心岛时, 恰好遇见了过来中心岛开会的路远征。
许问自己觉得也或许路远征是为了找个由头来接她。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大中午顶着烈日站在码头边。
许问远远看见路远征就站在船舷上朝他摆手。
分开不过一天时间, 大约因为小玉和张庆龙之间这纠结艰难的感情, 除了频繁的想起路远征之外,更多觉得庆幸。
庆幸他们这么容易就在一起,庆幸他们努力地向对方靠近,彼此之间没有误会没有阻挠。
最起码跟张庆龙的父母比,许家人婚前那点反对真不算阻挠充其量叫劝谏或者警告。
一下船, 许问就扑进路远征怀里。
路远征下意识抱住她, 随即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投怀送抱不是许问的风格,低头看她, 柔声问:“怎么了?”
来岛上开会的不止路远征一个,还有几个来自其他岛或者礁的战友也过来开会, 都默契的手抵唇轻咳一声, 别过头,明明一脸八卦却努力装非礼勿看的君子。
包括紧跟在许问身后的张庆龙。
路远征能充耳不闻, 许问还是有羞耻心的。
这个年代,当众拥抱已经算是相当奔放了,哪怕是夫妻也容易被人说闲话。
好在岛上的官兵不太在意这些, 只是善意的打趣……连打趣都算不上。
这些要么跟路远征平级要么低他一级的战友,没几个说话的最多就是好奇地打量她。
许问红着脸摇了摇头。
路远征的文书已经很有眼力价的把彩虹岛的船开了过来。
路远征扶着许问上了船,张庆龙自己跟上来。
他挥手跟其他战友告别。
到家刚好赶上午休时间,路远征跟许问牵着手直接回了木屋。
其实路远征本想回营部加个班,注意到许问情绪不是很对,决定把加班的事往后挪一挪,挪到晚上。
两个人进门,冬生并没有在家,大约在豆豆家午休。
在岛上除非像上次冬生离家出走那样的特殊情况,否则一般不会发生危险。
路远征洗手去做了两碗阳春面,端着碗从厨房进客厅时,许问才洗完澡,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许问主动接过面碗,吸了下鼻子,“好香!”
“出去都没吃饭?”
“嗯,主要没胃口。”
“怎么回事?”
许问一边吃面一边把小玉跟张庆龙之间的感情说了。
见路远征半点都不惊讶,问他:“你早知道他们的事?”
路远征点点头又摇摇头,“多少知道一点儿,毕竟他们结婚报告有点特殊,前一半在海城批的,只是在彩虹岛收了个尾。我注意到不对,就问了一嘴。”
许问长叹一声:“说实话,如果不是你们这个职业特别正能量,我真会把张庆龙批判为渣男,就是比负心汉还可恶的男人。”
路远征筷子顿了顿,说了一句:“军人与其说是职业不如说是行业。这个行业里有很多职业,每个职业里也有很多人。”
许问迷茫地眨眨眼,有点没听懂:“什么意思?”
“意思是张庆龙是个优秀的兵,这一点儿毫无疑问。如果战争来临,我能保证他不会当逃兵,能勇敢地承担起属于他的那份职责,敢上敢冲敢死!但是,感情方面,他的职业跟他的人品不能划等号。
我们招兵的时候,会体检来审核一个人的年龄身体状况身高等是不是符合一个战士的基本要求。也会通过政审评断他和他的家人政治方面是否清白无犯罪记录等能不能做一个思想上完全忠于国家和人民的战士。但是并没有考察处理男女关系一项。”
这回许问懂了,“你的意思是,他这穿这身衣裳不是他人品优劣的保障?!”
“人品还是基本靠谱,男女关系不一定。”
“所以你也认为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路远征哭笑不得,把碗筷放下,“我没这么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也不讲究日常规则。如果大家都遵守某一个标准找对象,那这世间何来怨偶?我只是想说不能因为某个人是当兵的就无条件盲目陷入爱河,假如有一天两个人感情破裂或者在感情中受到了伤害,也不应该把这个责任扣到“军人”集体名誉上。这对我们多数人不公平。”
“也是。”许问点点头,“那你觉得他们俩能幸福吗?”
“不好说。”路远征摇头。
其实他并不好看好这一对,只是见许问很期待他们能幸福不想泼冷水。
有时候爱情不是折腾的越狠就越是真爱。
说不定感情折腾着就没了或者变味了。
感情是最难用理性预判的。
他觉得他跟许问这样最好,日常、平淡但甜蜜温馨。
这才是婚姻。
宋宝英并没有因为许问请假而休息,学校依旧按部就班的在建设。
小玉虽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动完手术还得坐小月子。
不过学校的图纸小玉已经画完,现在在许问手里,略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许问在魔镜的帮助下也能完成。
大家按照图纸把需要的木材一一分割好。
周末路远征他们休息的时候,抽了一天给许问她们帮忙。
有时候必须得承认,在体力方面,女人跟男人确实有区别。
打完地基,下面要铺石子石板,大量的石头开采运输让嫂子们苦不堪言。
所以这次许问没有逞强,主动请路远征他们帮忙的。
最重的苦力活干完之后,搭建教学楼的进程就快了许多。
短短几天时间,二层楼的框架就搭了起来。
那几个说会做木工的嫂子,真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木工活干得特别漂亮。
一星半点的苦力活都由电力局那两个小伙子承包了。
不知不觉间,小学的“教学楼”就盖了起来。
上梁封顶那天,所有的嫂子们都开心到不行,欢呼声传出好远好远。
这天晚上她们自发又搞了一次“睡衣派对”庆祝学校建成。
虽然其实没建完,还有操场,院墙,以及一些其他设备设施都还没弄。
但按照很多地方的习俗,上梁封顶就算房子盖好了,剩下的都不叫事。
多数嫂子都没意见,就照着办了。
下午三四点钟宋宝英蒋依依和豆豆妈,帮着许问做了些甜点,弄了些冷饮都送到学校的教室里。
教室里也提前做了冰桶,甜点、水果、冷饮都可以冰镇着。
嫂子们决定在小朋友之前先享受一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所以把这次派对的地点改在了小学教室。
她们三个把东西送到,各自回家换衣服洗澡,好歹叫睡衣派对,不能穿着日常服装吧?!
再说天色还早,睡衣派对最起码也得晚饭后开始。
明天还要干活不能像上次一样聊到凌晨,所以大家决定吃过晚饭早点过来开始她们的狂欢。
许问到家见冬生举着一个信封翻来覆去的看。
“你看什么呢?”
冬生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又拿了出来,把信递给许问,“二舅来的信。这么厚,二舅是不是给我买玩具了?”
许问:“……”
她接过信,在冬生脑袋上揉了一把,“傻儿子,信封里不能放玩具。”
信确实很厚。
许问也纳闷,许闻跟自己有这么多话说了吗?
她坐在茶几前,把信封拆开一看,信纸只有薄薄一张,剩下的是钱。
许问:“……”
钱是这么寄的吗?
不怕丢了?
不应该是电汇吗?
许问一边腹诽一边拆开信纸。
许闻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大大咧咧,嬉皮笑脸没几句认真的话。
总得来说就是一封报喜不报忧的家书。
许闻说他跟二叔找了个建筑工地打了一个月的工,发现了一个商机。
建筑工地上虽然也发放劳保用品,比如手套胶鞋什么的,可总是不够用。
所以许闻动了心思,想去批发点儿劳保用品来工地上卖。
大家在工地上多劳多得,不会舍不得买劳保用品这点小钱。
于是许闻跟二叔商量了一下,让二叔先留在工地上托个底,他去做生意。以防他赔个底朝天,两个人不光没地方住连回家的车票都没买不起。
许闻一个人坐车到省城,找到批发给个人的地方,弄了两大编织袋劳保用品,背回鹏城倒卖。
别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因为走量大,一个月能赚不少钱。
他往家寄了二百,给了许问二百。还声明这不是他还许问的欠债也不是本钱,只是第一笔分红。
许闻信上还说,有一次运气不好,还没到鹏城碰见路上设障检查的,吓得他把货从窗户扔了出来。
后来才知道人家是公安,在抓一个逃犯。
他因为做贼心虚把东西扔出去后悔万分。过了检查点下车回来捡,也没找到。
要不是那批货丢了,他赚得更多。
许闻只心疼他丢的货,许问却看得眼睛有点酸。
在几十年后,人们提起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总说这是一个满地捡钱的年代。
可无论什么年代,能赚钱的都只有少数人。
这个年代机遇遍地都是,危险也遍地都是。
做生意在这个时代到底只是一个灰色地带,虽然容易发财也容易出事。
别看许闻只字不提其中艰险,许问知道这几百块钱赚的一定不容易,很多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狼狈逃窜。
许问回信再三嘱咐许闻一定要注意安全。钱可以慢慢赚,过两年政策普及以后可以再光明正大的干。另外嘱咐千万不能碰触走私的事。
这句话后面加了三个感叹号,以表示她的态度和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她原本想着许闻能打半年到一年工才做买卖。
打工就比在家赚工分赚钱多,等一年半载之后,特区就都成立了,到时候做买卖会被官方允许,不用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
信末尾还一再嘱咐许闻不用给自己寄钱,自己这里花不了什么钱,另外往家寄钱不要这么寄得汇款。
这么寄不允许也不安全,万一丢了更心疼,汇款也多花不了几个钱别因小失大。
据许问所知,信封里是不被允许直接放现金的,肯定是许闻贴好邮票偷偷放进去又密封起来的。
他用的是牛皮纸信封,不透明,邮递员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写好以后,让冬生送去岸边给邮递员,许问回信快,只要不太晚,一般邮递员都会等她一会儿。
许问洗完澡下楼,路远征难得也有时间回来,正在择菜看样子是要下厨。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许问诧异。
“这不是看你们今天封顶了想给你庆祝一下。”
“这么好?!”
“说得跟我什么时候苛待你了一样!”
“那倒也没有。”
路远征侧头看了下许问的打扮,皱眉:“要出门?”
“你怎么知道?”许问好奇,她明明穿得是睡衣。
路远征“呵”了一声,“你上次穿这套睡衣还是去你弄的那个睡衣派对。”
女人在爱美方面多少都有些小心机,许问也不例外。
都是睡衣也分三六九等。
她原本喜欢不穿衣服睡,来这个时代后一直没有不穿衣服的条件,不是跟许家人住一起就是跟同学住在一起。
后来到了海岛上,跟冬生分房以后,倒是有不穿衣服的客观条件了但是没有主观条件。
因为路远征太狗。
她不穿衣服虽然自己舒服却也方便路远征为所欲为。
所以许问不得已,到中心岛上买了块绸缎给自己做了一条吊带睡裙。
这种睡衣丝滑,穿在身上特别舒服。
就是睡着了之后,睡裙容易上滑,半隐半露,更容易惹火烧身。
再后来许问就自暴自弃了。
反正路远征忙的时候多,太晚回家也不好意思闹她,除了周末,一般也就隔一两天早晨来一回,她还能接受。
所以在家有时候不穿,有时候就直接真空穿一条吊带裙。
许问身上穿的这套睡衣是棉线布料,透气吸汗,还是分体式,上半身是无袖短衫下面是一条短裤。
是上次为了参加睡衣派对特意做的,确实只穿过那一回。
“我男人就是聪明!”许问毫不吝啬地夸奖路远征,“我这次也还是去睡衣派对。”
“你不在家吃饭了?”路远征问。
注意到他语气里不明显的失落,许问逗他:“怎么?专程回来给我当大厨的?想我?”
路远征面不改色,把择完的菜扔进洗菜篮里,懒洋洋地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两条长腿不吝得敞着,挑眉看着许问,不答反问:“你说呢?”
许问咯咯地笑,眼看路远征脸色越来越不好,走到他面前,往他一条腿上一坐,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往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我觉得……”
她故意拉长了尾音,在他隐忍的目光中轻轻落下唇,“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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