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点头, “哥,嫂子,我觉得你们如果放在外面卖的话, 可以做两种。一种是这种冰水。另外一种就是冰块,然后搅碎。外面放一堆碗,里面放些蜜豆、果粒等小料,让大家自己往碗里加。当然价格也可以提高一点儿。”
“对哦!问问你怎么聪明。”桑小青一脸跃跃欲试, 看那模样恨不得马上就去弄来试试。
还是许闻更理智一些, 劝停:“行了!做买卖也得跟种地一样, 一点点来。你不能今天种上小麦才刚出苗就要种棉花。最后啥也收不到。
咱俩才刚盘下这店, 自己的生意都还没鼓捣明白。等过阵子咱上手了做的顺了, 再一点点加。”
许问毫不吝啬地给许闻点赞:“二哥,你越来越像个老板了!”
她觉得一个好的生意人,就该这样,要清醒一点儿。不能光看见钱,得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
不能像狗熊掰棒子一样, 掰一样丢一样。
当然, 她一个只负责出主意的狗头军师不在此列。
“二哥你怎么搬出来了?”
“你们是来给二叔送货的?”
兄妹俩又一齐开口。
许问先答:“对。货现在都在你们以前住的那房子门口,托邻居看着。”
“大热天再有怕热的。你们先坐会儿, 我去工地上把二叔叫回来。”
许闻说完就站起来走了。
许问跟路远征也没拦,东西不少, 单放在外面也不合适, 再说确实有怕晒的。
等许闻出门,桑小青回答他们:“搬出来主要是因为我来了。我们两口子跟二叔住在一起, 他不方便我也不方便。正好,找门面的时候看见这个二层楼就租了下来。这个位置挺好,但是房租也是真贵, 要百块一年。”
桑小青说着还一脸肉疼。
这租金在他们桃源生产队是一大家一年的纯收入。
许问没说话,这是经济特区,百块恐怕只是今年的价格,等明年别说百,涨到五百都是便宜的。
路远征突然插话:“嫂子。你现在能找到房东吗?问问这房子卖不?咱盘下来。”
桑小青怔了下,头摇成拨浪鼓:“那可不行!这房子买下来不得几千块?我跟你哥手里可没这么多钱!”
不等路远征许问说话,又补了一句:“你们出钱也不行!你哥说了,已经欠你们不少了,不能再要你们的钱!都领家过日子,我们还是哥嫂,哪能总让你们照顾。”
许问摇头:“不照顾你们。是我们两口子想买。”
现在这房价,未来不会有了。
许闻租住的这里,将来肯定会拆迁。
现在许闻肯定买不起,借给他们钱他们又不要。
许问又不能说“你们买吧!等过两年拆迁了会翻很多倍!”
这种神棍似的话,肯定没人信,要不也是会问她怎么知道的,她没法解释。
路远征知道是因为许问跟他说过。
桑小青狐疑地打量许问:“你们好端端买这个房子干什么?先说好,不能卖来送给我跟你哥。”
“肯定不会。你们非给房租的话我也会收。”
桑小青这才放心,让他们等一会儿出去叫房东了。
房东住得离这里不远。
听见路远征跟许问要买房子有点惊讶,咬咬牙要五千块。
桑小青虽然听不太懂他说的,但是房东竖起一只手总不能是五百块,她倒吸一口气:“你这房子是金砖做的哦?要五千块?”
许问没说话。
五千块客观来说是不贵,最起码对她这个知道未来房价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便宜。
可除了她,在场的都不会预知未来。
这个房东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这里一直听穷,就是个边陲小镇,附近的百姓主要靠打鱼为生。
就算现在成了经济特区,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了,那一个普通百姓单看眼前也无法想象以后有多好。
毕竟整个鹏城现在也还没有一栋真正的商品房。
被桑小青一挤兑,也有几分讪讪,问桑小青:“你想出多少?”
桑小青竖起食指。
这回房东不干了,“一千块?一千块盖都盖不起来!不行!”
“你这房子又不是新盖的!新盖的值两千,你这都十几二十年的破房子了怎么也得便宜点吧?”
他们两个语言不通,许问做翻译。
过了好一会儿,各退一步,两千块成交。
许问默默松了一口气。她是真不会砍价,幸好有桑小青。
她跟路远征也没攒下太多钱,真要五千块的话,她还真拿不出来。
两千能巴巴结结凑出来,未来还得过一段紧巴巴的日子。
因为还出了一千块给许闻合伙做生意,许闻陆续给她分红了几次。
之前盖房子也给了许闻一部分。
路远征是死工资,亏得他现在除了津贴还有一部分驻岛补助,跟津贴差不多钱。都被许问攒下来了。
许问的大学补助和军嫂补助就够他们平时零花。
付完款,让这个房子所属村的村长当见证人签字后,又拿去相关部门公证了一下。
这个房子就易主了。
等他们一行人再回店里,许闻跟二叔也到了。
眼看时间不早,许问跟路远征要回彩虹岛。桑小青给他们一人煮了一碗水饺让他们边吃边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该谈的早就谈了,主要是跟二叔说一下货物价格。
许问拿出一张纸,为了方便不怎么认字的二叔看懂,货物名称旁边还画了实物的小图。
每样商品都标注了成本价,建议零售价以及可售价格区间。
成本价是许问算的。
岛上嫂子们做各种手工木工什么的原材料都是嫂子们列好单子,许问负责去采买的。虽然钱是嫂子们自己出的,但购买原材料的成本许问都清楚。
算好了本钱,加上毛利润就是售价。
不过小物品,人们喜欢讨价还价。为了方便二叔给大客户优惠价,所以又额外给了一个区间。
区间最低数就是很微薄的利润,保证嫂子、许问、二叔方不白忙活。
区间最高数就是最高售价,再高就算胡乱要价了。
许问这个表格虽然是手绘的,但是字写的清晰,画得形象,多数都是阿拉伯数字,二叔都能看明白。
许闻嘱咐二叔,“二叔,如果不是按统一价卖的话,最好也记个帐。到时候许问这里好跟嫂子们交代。”
二叔苦了脸:“我哪会写字?”
“那每天你卖完了抽空来找我下,你跟我说我给你记。”许闻道。
“这行!”二叔应下。
吃过饭许问跟路远征就得回彩虹岛,让许闻不忙的时候帮着二叔整理一下货物,并且约定好,以后每周送一次货。
许闻跟桑小青和二叔一起把许问跟路远征送到港口码头。
许问一直让桑小青他们先回去,别耽误做买卖。
许闻挠挠头,“不耽误。这才挂上牌子四天,还没正式营业。也就是工地上认识的几个老乡过来照顾下生意。”
“那我下周带点咱们那的嫂子来给你捧场。”
路远征也开口,“我可以做主批几个战士的假,让他们一起过来。”
这点权限他还有。
能吃家乡的饭,对那些小伙子来说,一定很开心。
更何况,他请客。
做生意需要日积月累,嫂子们的事业暂时还没那么快展开,不会一周时间就让他们都借此发财。
但,总归来说,嫂子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彩虹岛上更有烟火气了些。
就好像无数寻常百姓家。
白天家里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各自忙碌,到了傍晚收工后,一家两口或者口一起吃完晚饭,在海边散散步,遛遛弯,带带娃。
很惬意。
比起去年时岛上的压抑,现在可以算是一片和谐。
但,已婚人士才占岛上官兵的分之一多点,更多的是未婚适龄青年。
让这些兵哥哥们在枯燥的生活中天天看着老兵过得有滋有味,那心情可想而知。
正好许问最近也不是很忙,偶尔小学里缺老师她会去代两节课。
宋宝英给她安排了个流动老师的岗位。
因为许问经常四处跑,让她带正常班怕她经常请假或者对她束手束脚。
看得出来许问是个喜欢自由的人。
许问倒还真没闲着。
冬生去上幼儿园了。
新幼儿园临时在小学里面。
她空下来的时间比较多,开始根据魔镜的提示,整理各年高考的考点。
只是考点并非考题。
她想帮助更多的人考上大学,但不想帮大家作弊。
当然许问不是圣母,不可能佛光普照大地。
她学自媒体的软文推广,给几家大报社写了一篇文章。
在文章里讲述了她的学习方法和经验,并且表示如果不嫌弃她能力低的可以来彩虹岛上。
她免费教学,只有一个要求,女性且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许问当然得表露自己是京大在读大学生的身份。
很多报社觉得许问这种无私分享且不畏艰苦扎根艰苦地区的思想精神特别值得鼓励,于是纷纷发表了许问的文章。
一个国内最顶尖学府大学生的辅导要不要?
毫无疑问得要。
登在报纸上的那一部分提纲和考点连各大高中的老师都觉得特别好。
于是全国各地的信件像雪花一样飞向我国最南端的这座地图上暂时都查不到的海岛上。
只是许问此刻还不知道。
她正忙着往二叔那边送第二批货。
这一次比上次的种类还多些,数量上略少些。
许问知道这种杂货,时间久了容易成一笔烂账,打算从开始就把帐记得明明白白。
所以这次特意带了两个账本。
她这几天恶补了一些会计的基本知识,比如“借”“贷”“应收账款”“应付账款”等。
还得结合这个年代会计记账的习惯。
勉勉强强建了台账,一起带着。
像杂货这种帐,特别琐碎。
比如袜子,成本,库存,销量,售价,基本每天都在变。
更别提还有那么多种,就算是开外挂的许问也是有点头疼的。
她想她们缺的不只是一个专门的会计,还有全员文化知识的提高。
比如如果二叔能在卖货的同时也做好出入库统计,她这边会好算很多。
可惜二叔都还不认字,这也是个麻烦事。
周六,路远征和许问真带了几个嫂子和战士,乘着彩虹号前往鹏城。
这是彩虹号第一次单独出行。
大家都还挺兴奋的,围在甲板上叽叽喳喳。
倒是许问难得安静,立在船边栏杆旁,望着广阔的海面,一脸沉思。
见许问一直皱着眉,路远征有些纳闷,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想什么呢?”
许问轻叹一声:“记账的事!事关方,就算两方,也很麻烦。合作是天长日久,得让二叔和嫂子们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才行!”
这事路远征也没办法,记账可不在他能力范围内。
过了会儿,路远征突然问了许问一句:“问问,做这些你开心吗?”
“嗯?”许问抬头看向他,见路远征神色认真,想了想道:“还好吧?!”
跟他在一起干什么都是开心的。
路远征没说话。
许问眨眨眼注意到他情绪也不是很对,问他:“怎么了?”
路远征摇头。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具体的事。
他是一个战士,他手中的枪应当是保护国家和百姓的,这才是他们努力的意义。
在岛上一年多了,离战争越来越远,离岸上越来越远。
却离政事越来越近,他的工作越来越像一个镇长或者是书记。
唯独前阵子集训和这一次群岛出船开道,才隐约找回一些当年在战场上的感觉。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他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许问把手搭在他栏杆的手背上,“放心!你们的存在永远不会没有意义。”
路远征没说话。
许问转过身,背靠栏杆,看着突然有些多愁善感的男人一时间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近十年都在一线战场上冲锋陷阵。这回驻守彩虹岛以为是短暂的修整,依旧要直面敌人的炮火。
却发现真如许问所说,这个时代越来越不需要战争。
理智和客观都知道这是好事,毕竟战争就是为了和平。
平时也很习惯,只是某些时刻想起来会隐隐有些失落。
许问想了想道:“其实,战争一直在。”
路远征侧头看她。
许问把被风吹散的头发拢到耳后,“明面上的真刀真枪会转到暗处。各个国家都在暗戳戳地提高自身的战斗力。你会慢慢发现你熟悉的这些大小型武装设备或者武器在不断的更新换代。所有的国家和你们一样,都在养精蓄锐。
谁如果在这个过程里先放弃,那一天突然来临的时候,就会变得被动。”
路远征垂下眼,“可是你说一直到四五十年后都没有战争。”
他现在二十六岁,五十年后,七十六岁。
到那时候就算真有战争了也轮不到他一个老头上战场。
“话不能这么说。怎么说呢?和平年代边境上的很多小摩擦不是我这种小老百姓能知道的。各国的情报战,边境的试探其实从来没停止过。只是多数在对外都以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粉饰过去。你可没有你想的这么闲,你要不努力学习新时代的军队管理知识和武器才真得会落伍”
许问话音顿了顿,狐疑地打量路远征:“你怎么了?感觉你这两天似乎有心事。”
路远征避开许问的目光,看向遥远的海平面,“我在想,如果我在部队里没有用武之地的话,就转业去地方。”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