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泽民一边说一边摇头, 仿若许问说得是根本不能实现的天方夜谭。
“我相信你说的。”许问不以为意,“因为这世界上第一台还没造出来。所以你要不要当这第一个?”
“你妹子真会开玩笑。”罗泽民笑着指着许问对许闻道。
笑了会儿,发现只有他自己在笑,其他人都认真地看着他。
罗泽民:“……”
本想笑话别人, 却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随即瞪大了眼, 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你们是认真的?”
许问点点头。
罗泽民确实有点北方汉子的爽利,也不废话,放下筷子, 伸出手, “需要的配件清单以及草图能给我看下吗?”
许问看了路远征一眼, 路远征点头。
许问打开随身的挎包,把几张纸放在罗泽民手里。
罗泽民看的很仔细,脸上表情也特别丰富, 一会儿皱眉, 一会儿惊叹, 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一脸不解。
一张脸跟调色盘似的。
路远征跟许问倒还好,就默默地看着他,也不着急。
倒是许闻,情绪被罗泽民的表情带动, 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扣着自己的膝盖。
好一会儿罗泽民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这些东西, 一脸歉意地摇头:“很抱歉!你这个确实是好东西。我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种构思, 特别稀奇。如果能当第一个造出来的,一定会在打印机这个行业留下姓名。但是你要的这个东西虽说和打印机一个原理,但到底不一样。对配件要求也比较高。”
许问顿时很失望。
许闻追问道:“罗同志,你再给想想办法?我妹他们真得有急用。”
罗泽民看了许闻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人嘴短,他没一口拒绝许闻,为难了一瞬,又拿起许问给的资料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这次花费的时间更长,一手拿本子,另外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桌上写写划划。
许问跟路远征都放松了身体,连表情都微微缓和了几分。
许闻看了他们一眼,不太明白他们两口子是怎么做到明明很着急但是看起来就跟来做客玩一样轻松的。
好像这事成不成都没关系。
许闻收回目光后,就直勾勾地看着罗泽民,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微表情。
许问也不是不着急,只是觉得着急没什么用。
她甚至都做好了如果罗泽民不帮忙就再去别家问问的心理准备。
毕竟这里好找外国人。
也不是许问崇洋媚外。
现在国内很多百姓见都没见过的很多东西在国外已经开始普及,比如微波炉这种小电器或者大型汽车等重工业产品。
我们暂时落后这是实事,而且早晚会追赶上国际顶尖水平。
迫于时间压力也是没有办法。
再说解决问题最重要,对商人来说只要不涉及民族大义就只有卖家和买家的区别。
许问这打印机造出来倒是为了国家,可除了他们自己人没有别人知道。外国人也只会把这个当成商品。
事实上,3d打印机也确实用于商业的多,比如医疗行业,汽车行业或者是建筑行业等。
等了许久,罗泽民才开口,这次更慎重了不少,依旧摇头:“这个,我们厂怕是真不会接。这是我们从来没做过的东西,为了做这个我们可能得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许问挑眉:“钱不是问题。”
说完有点想笑,自己竟然也有这么豪气的一天。
罗泽民摇头:“不只是钱的问题。这东西我目前看不出来实际意义在哪。而且就一台,要价高了不合适,要价低了我们做不来。”
性价比太低。
许闻急了:“罗同志,你就看在都是老乡的份上帮帮忙。”
“许兄弟你先别急。我没说不管。”罗泽民抬手示意许闻稍安勿躁,“我们公司肯定不做。但是我可以帮忙。”
“什么意思?”许闻急切地追问。
“我是从生产线上的工人一步步走到今天坐上这个职位的。不吹牛的说,生产车间里就没有我没干过的岗位。只有一台打印机的话,如果能买齐原材料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出来给你们。”
许闻松了一口气:“那可太感谢你了!”
“一个人?”路远征皱眉,“效率上会不会有点慢?我们确实有急用。”
罗泽民又想了想,回道:“我带过几个徒弟,也算知根知底。到时候真赶时间了。我可以让他们以个人名义帮我一把。”
路远征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了。
许问补充:“我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这件事尽量帮我们保密。”
罗泽民点点头:“好的,没问题。”
许问打开包拿出一千块钱放在桌上,“这是定金。中间如果缺钱找不到我们的话,你就到我哥那去拿。”
许闻有点虚,这一出手就是一千块,他可没有。
他赚钱是一毛一毛的赚。
不过既然许问开口了,许闻还是痛快的点头:“对!你来找我。反正你知道我的店在哪。”
罗泽民应下。
许问他们再三道谢后,起身告别。
临走时,许问又嘱咐他:“麻烦你尽快一点儿。如果缺什么原材料你自己没有的,麻烦你托人去买,钱我们出。”
罗泽民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掉链子的。”
三个人出了厂门。
许问轻拍了下许闻的肩膀,“哥,这次欠了个大人情。恐怕得你跟我嫂子来还了。”
许闻也不是那么木讷的人,否则也不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他摇头,“咱兄妹俩分什么你我?你放心,最近这段时间我一有空就来给他送饭。顺便催着他快一点儿。”
许问朝许闻竖起拇指。
路远征道:“送饭可以,催倒不用。这罗泽民看起来不是那种不靠谱的。经常催也不好。”
许闻哼了一声,“你放心!我不傻。”
路远征:“……”
许问摇摇头,这俩人时不时就得跟小孩一样,上一秒还是好兄弟下一秒就吵。
路远征看了许问一眼,特别大度的没跟许闻计较。
谁让人家是他大舅哥。
哦,二舅哥!
许问抬腕看了眼表,已经下午两点多。她说想去给嫂子们捎带点必备品以及做手工用的原材料。
许闻把三轮车留给他们,自己先回饭馆。
店里还有生意,只桑小青一个人怕是真忙不过来。
为了正事耽搁会儿是没办法,事情搞定了他还是得回去忙生意。
路远征叫住许闻,“二哥,一会儿如果时间来不及,我们就不去跟你告别了。”
他从衣服口袋里又掏出五千块钱递给许闻。
许闻从来没见过这么厚一摞大团结,慌得直摆手:“我不能要。”
“不是给你的。你忘记刚才说让罗泽民钱不够找你了拿了?那玩意可能需要钱有点多,你跟嫂子就是小本生意垫付不了。”许问道。
许闻摸摸后脑勺笑了两声,“差点把这事忘了。”
第一次见这么多钱,有点吓到。
“另外……”许问指了指他刚接过的一沓钱,“我还有几样材料需要你帮我买。”
“你说。”
许问从包里拿出纸笔,把自己想要的金属材料写出来递给许闻:“这几样。你先慢慢打听。有些不好买。另外如果能买到希望对方供货的是粉末状。这里外国人多,二哥得辛苦你了。”
“这话见外了不是?你是我妹!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路远征从许问手里抽过纸笔,又写了个电话号码给许闻,“但凡有眉目,或者有困难,就打这个电话。虽然不是彩虹岛上的电话,但是跟打印机有关的,你开口他们一定会帮你想办法,也会通知我。”
许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三个人分开后,许问跟路远征去买东西。
大家一两周没离开岛,要捎带的东西有点多,还好有许闻留下的这辆三轮车。
满满载了一车斗,许问只能坐在边缘扶手上。
路过一家医院时,许问突然喊停。
路远征把车停在路边,疑惑地问:“怎么了?”
“有个嫂子让我帮她带盒药,你等我一会儿。”许问说完跳下三轮车往医院跑去。
路远征也没多想,坐在三轮车上,一条长腿点地,掏出烟点了一支,抽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
买药应该去药店,为什么要去医院?
他灭了烟就往医院跑,跑了几步又倒回来,把三轮车推到传达室门口,让大爷帮忙看一下,才往里跑。
这些东西都是嫂子们要的,真丢了,他可没时间重新回去买。
许问挂号挂的是妇科。
她也不是真想瞒着路远征,只是想着如果真怀孕了再告诉他。
上一次以为怀孕去检查,已经闹过一次乌龙了。
路远征那么开心,万一这次再是弄错了,怕他失望。
再说她也没明显妊娠反应,就是闻见鲅鱼的腥味时,胃里有点不舒服。
觉得有可能是自己怀孕了。
许问是吃鱼的,平时吃鱼也没任何不适,也不是第一次闻鱼腥味,但是是第一次闻见鱼腥味会有反应。
医院不大,这个时间人也不多,挂了号就能看,连队都不用排。
大夫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又让她做了两个检查。
结果出来后,大夫看着检查报告,推了下眼镜,含笑恭喜许问:“你怀孕六周了!恭喜你要当妈妈了。”
许问双手摸在小腹上,有点不太相信怕再是乌龙:“大夫,确定我怀孕了吗?可我半月前来过例假啊?”
一句话把大夫问懵了,大夫再三跟许问确认:“你确定你是来例假了吗?”
“您这么一问的话……”许问吞了下口水,有点紧张,“我还真有点不确定了。”
大夫:“……”
大夫细细地问了许问当时来例假的情况。
听完后摇头:“你那应该不是来例假了。胚胎着床时,有些人会见红。”说完看了许问一眼,补了一句,“你这也够大意的。例假不正常也不说往医院看看。以后当妈的人了可要仔细一点儿。”
许问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声应了,从诊室出来后,还有种不真实感。
她怀孕了?
她要当妈妈了?
许问低头看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应该是怀孕了。
所以腰身和胸围才渐“胖”。
所以才这么嗜睡,一天里一多半时间在睡觉。
所以才会在闻见鲅鱼的腥味时有生理反应。
许问一边想一边沿着楼梯下来,刚拐过一层楼,听见路远征喊她。
许问侧过头,看见路远征正从这一层的走廊尽头跑过来。
他满脸都是汗,身上的衣服也湿哒哒地粘在身上。
“你怎么来了?”许问纳闷。
路远征停在她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不像有事的,松了口气,掀起短袖下摆往脸上擦了一把,“还以为你怎么了,追过来看一眼。”
“不是跟你说过来买药?”
路远征哼了一声,忍不住拆穿她:“药呢?”
许问低头,自己两手空空。
“买药应该去药店,一般人不会专门到医院来买药。”
所以他才急了?又不知道她到底在哪个科室,所以一栋栋一层层找过来?
许问不忍心再逗他,说实话:“我怀孕了!”
路远征僵住,倏地放下衣服下摆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问唇角上扬,眼里是遮不住的笑意。
“真怀孕了。”许问道,“我就是不确定所以才想瞒着你来检查一下。现在确定了,你真得要当爸爸了!”
喜悦瞬间爬满路远征的脸,他抱起许问原地转了两圈,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我们要有孩子了?”
许问忙拍他胳膊:“你先放我下来。”
这是楼梯上,万一摔了,多不值当。
路远征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台阶。
许问走了几步还是有些不适应,哭笑不得:“路远征,你这样扶着我,会让我觉得我像个皇后……”
还没说完,就被路远征打断:“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皇后。”
“可你扶我这姿势,有点像太监。”
他个子高,为了扶她,稍微弯了点腰,两手托着她的胳膊肘。
路远征:“……”
他幽怨地看着许问:“媳妇儿,你能再煞风景一点儿不?”
许问咯咯地笑,“你也不用这么小心。我都怀孕六周了。医生说我跟宝宝都很好。”
路远征算了算时间,“在海里那次?”
许问嗯了声,随即拧了他一下,“除了那次我们都有避孕。我不管,事是你惹得,你自己回去想怎么跟冬生说。”
想起这事许问有些头疼。
别的事冬生都不在乎,但是许问再生一个孩子这事,冬生至今都不太能接受。
许问很理解他,知道这是他没安全感。总怕她自己生个孩子就不会对他这么好了。
这种情况,再多的语言承诺都苍白无力。
路远征多少也有点头疼,冬生跟他亲爹某些时候有一点儿挺像,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认死理。
半晌,路远征低叹一声:“但愿你肚子里是个女孩吧!”
人心都是肉长得,哪能真得做到一碗水端平。
同一个父母生养,偶尔还有偏颇。往往有了老二,老大多少有点失宠。
但亲生兄弟姐妹之间,不会多想。
如果许问跟路远征哪里稍微做的或者想的不到位,以冬生敏感的性子大约就会多想。
尤其是还差了血缘上的羁绊,他更容易没有安全感。
但如果许问生个女孩,也许能避免不少麻烦。
许问也这么想的,她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可惜,生男孩生女孩我们说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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