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默了好一会儿。
所以当初, 丁玉凤到底经历了什么?
单单只是牺牲的话,丁玉凤会难过,不至于疯了。
“那个班长是怎么没的?”
这回路远征沉默了。
许问等啊等, 都迷迷糊糊进入梦乡了。
半睡半醒间,听见路远征道:“班长被当着丁玉凤的面,活活折磨死的。比凌迟还让人痛苦的折磨。最后我们连全尸都没拼起来。”
许问瞬间又清醒了几分, 坐了起来。
“听说……”路远征表情抗拒, “丁玉凤被强迫喂了班长的……”
他说不下去。
但,许问也能隐约猜的到。
凌迟是一片片的割人的肉。
可想而知丁玉凤被喂得是什么。
许问突然一阵反胃, 下床跑到卫生间一阵吐。
路远征端着水追进卫生间的时候,许问吐得苦胆都出来了,整个人瑟缩在地上, 全身发抖。
她一个局外人, 听见这么残忍的过去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以丁玉凤当时的情况, 死肯定是死不了的, 只能疯了。
路远征看着她煞白的小脸, 把水递到她嘴边, “都跟你说了,你不会真想知道的。”
许问确实后悔了。
她不是个八卦心重的人, 难得好奇一回,却听了这样一个故事。
什么心情都没了。
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
敬重?同情?钦佩?后怕?
路远征等许问喝完水,把水杯放到洗漱台上,把她从冰凉的地板上抱起来,抱回床上, 没有多余的安慰,只说了一句:“地上凉。”
许问搂着路远征的脖子,死死地不肯撒手。
以至于路远征把她放在床上后, 还得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保持动,弯着腰半跪在床上,两手撑在她身侧。
过了一会儿路远征脖颈处一片温热。
路远征抿了下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路远征。”许问突然开口,声音哽咽。
“我在。”
“谢谢你!”
路远征在许问背上轻拍了一下,“睡吧!”
不问许问为什么道谢,是因为他知道原因。
谢他每次都平安归来。
即使知道,却也不敢承诺以后。
许问睡不着,追问路远征:“你以前又没有……”
问到一半又受了伤。
路远征摇头,“没有。”他没有被俘虏过,也没受过敌人的折磨,只吃过敌人的子弹。
良久,路远征还是开口:“我会努力陪你活到一百岁!”
这也算是变相承诺。
许问知道人生无常,路远征身边的危险远远高于常人,却还是安心了不少。
这一晚她睡得半点都不安稳,一直噩梦连连。
路远征察觉她不安,一直搂着她,每次许问害怕或者要醒,他都在她背上轻拍以及一句“睡吧!我在。”
慰问团和丁玉凤肯定都是留在岛上过夜的。
一大早,许问就等在了丁玉凤的帐篷外。
即使丁玉凤只是个记者,依旧有早起的习惯。
她一掀帐篷看见眼睛通红还有点肿的许问有些意外,愣了下,打趣道:“怎么?跟你家路远征打架了?先说好,我只是个记者可不负责调解夫妻关系。”
许问抬腕看了眼表,略过她的打趣:“我七点半得走,还有两个半小时,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丁玉凤反应过来,眨眨眼,抬头往空中看了眼,“太阳从东边出来的,天上也没下红雨啊!你怎么这么反常?不会是恶作剧吧?”
许问:“……”
许问倒计时:“你还有两个小时二十九分钟。”
“欸!你这人……”
“二十八分!”
“等等!我去拿纸笔。”丁玉凤又重新倒回帐篷。
许问松了一口气。
不这样,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丁玉凤。
她知道丁玉凤不需要同情,也无需同情。
她不可怜只可敬。
丁玉凤即使不做战地记者,也同样是个优秀的记者,问的问题很刁钻。
许问的事其实也没什么藏着掖着,仅仅是不想出风头,所以她问什么她答什么。
不过许问也不是个吃亏的主,横竖都接受采访了,顺道给自己的尿不湿打了个广告,表示军嫂带孩子太辛苦,如果有需要尿不湿的军嫂,可以打八折。
全军多少战士?又有多少军嫂?
当然,也不是所有嫂子都舍得花钱用尿不湿,总归这宣传力度也不会差就是了。
丁玉凤撇撇嘴,“我道天上掉馅饼了呢!好端端的这么配合我采访。原来是为了给你的尿不湿做宣传!”
“要不然呢?我除了是军嫂我还是个商人。”
丁玉凤点头,“也好。你这样我也踏实。要不然总觉得有什么陷阱等着我,或者还得欠你个大人情。人情债可不好还!”
许问抬腕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啊!”
丁玉凤这女人也够现实,得到想要的采访资料就埋头整理,只招呼手下的人去送她。
就是上次跟着她来参加集体婚礼的那个新兵。
丁玉凤叫她小唐。
许问也没拒绝,往岸边走的路上,许问顺口问了小唐几个问题。
“你领导现在还是单身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人超级好,也很漂亮。”
“她是不是吃素?”
“对!从来不碰任何肉类。只要桌上有肉她就不上桌。奇怪,她也不信佛。嫂子,你怎么知道的?”
许问没回答,指了指过来接她的路远征,“我爱人来接我了。你回去吧!再见!”
小唐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跟许问摆摆手,迅速撤离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路远征一手牵着许问,一手拎着她的行李,两个人慢慢往岸边走。
说是给丁玉凤两个半小时的采访时间,但罗玉凤又不傻,不能真占着许问一直到上船的时间,也知道路远征跟许问感情好,比较腻歪。所以给他俩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你怎么没带女儿过来?”
“她跟妈先上船了。”
“啊?她要跟着?”
“妈说反正在岛上也没事,想带着孩子陪着你。哦,木兰嫂子也跟着了。”
许问:“……”
她有点哭笑不得,“我没那么矜贵。老麻烦人家木兰嫂子做什么?”
“是木兰嫂子自愿跟着的。另外……”路远征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许问,“许问同志,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怎么可能?”
“火车上……”
许问:“……
果断认错,“我忘了!再说,这回不坐火车,坐飞机去,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路远征轻哼一声,抬手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下,“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让我担心。”
“这回真没事。你别忘了,郭建业还在海城等我呢!”
郭建业的手术很成功,如今走路跟常人无异。
但,到底不是自己的骨头,加上又是第一例3d打印骨骼移植。
总有些瑕疵。
所以郭建业不能再继续服役了。
他可以转业到地方,依旧是铁饭碗。
但是他拒绝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郭建业放弃了军官的待遇,说要跟着许问干,给许问当助理。
郭家的人从京城轮着飞过来劝都不好使。
甚至劝不了郭建业跑来劝许问。
表示救命之恩他们郭家肯定会报,但是不能让郭建业从商。
虽然这不是古代,不讲究士农工商,但个体户的地位确实很低。
低到什么程度呢?
在很多地方,做买卖的个体户约等于街上的混混以及坐过牢的那些。
所以许问很理解郭家人的心情。
理解归理解,还是委婉且坚定的表示会尊重郭建业的决定。
也就是说,他们能说服郭建业转业,许问不拦,但是如果郭建业坚持要给她当助理她也不拒绝。
郭家人有点不满,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先不说路远征职位不低,他们给不了更好职位来诱惑她。
就算是可以有关系网再提拔下路远征,那总归不如黄大爷开的条件诱惑大吧?
何况郭家一门三代从军,根本不可能干这种落人话柄的事。
最后只能同意郭建业的选择。
后来听说,许问即将进京,郭家人还表示会无条件提供许问的食宿。
许问拒绝了。
她现在习惯住大院了。
再说,她现在有钱,想买一套四合院。
这在未来是很多人包括上辈子的许问的梦想。
在二环有一套自己的四合院,这是单单有钱吗?这还是身份的象征。
现在随着改革开放,慢慢就会放开房产交易。
许问问过魔镜,这年头,一万块能买一套超级打的四合院呢!
未来价值按亿算,比什么投资都划算。
郭家之前不太理解郭建业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跟着一个军嫂做生意,现在慢慢有点理解了。
除去许问的本事救过郭建业以外,她的人品也很好。
许问其实问过郭建业,“你为什么想经商?如果单纯为了报恩的话,没必要。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性格你知道。”
郭建业点头,“嫂子,我明白你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但是,没有你我现在只能当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这也是事实。如果没有你的3d打印骨骼,我都不敢想以后怎么样。”
虽然当兵的时候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但是真没做好残疾的觉悟。
如果不是怕给军人这个职业抹黑,最崩溃的时候,郭建业都想过自我了断。
他无法接受自己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躺在床上度过下半身。
每一天都是那么煎熬。
一辈子那么长,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他的职业不允许他干这种事,所以他一直假装坚强,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许问,在他最绝望的是后给了他重生的希望,并且最后真让他重生了。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报答你。我也知道凭你跟路营,不是,路团的本事,你们甚至都不需要我为你们做什么。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跟着你学做生意。我可以帮着你打理生意,如果你不需要我了,我也会自己去做生意,赚到钱就去帮助那些和我一样的人!”
郭建业是军人,他的手术都是部队负责,不同他掏一分钱。
就算没有部队,郭家的财力也能承担这样的手术。
可是对于很多穷人来说,他们支付不起这样昂贵的手术费用。
出去3d打印的骨骼,还需要很先进的医疗设备辅助。
许问点头同意,“等咱们生意做得再大一点儿,有能力的时候,可以专门成立一个基金会,去帮助那些残疾的退伍老兵或者需要帮助的穷人。”
“基金会是什么?”
“怎么说呢?”许问想了下,“反正基金就是为了某种目的而设立的具有一定数量的资金。我们的目的当然就是帮助残障老兵。咱们要弄的基金会性质是慈善基金会,就是利用其他人或者单位捐赠的资产以从事公益事业为目的的组织。”
郭建业似懂非懂,但是大体上能明白许问的意思,打了个响指,“这个好!”
“但是这个暂时实现不了。咱们没有足够的社会影响力也没有足够的财力去运营,所以还得再等等。”
郭建业连连点头,“嫂子,你怎么说我怎么干!以后,我就是你的助理兼贴身保镖。”
他说完想起木兰嫂子,顿了下又改口,“保镖应该不用我了,但是你以后有了车我可以当司机。”
许问闻言,有些好奇,“为什么不当保镖了?”
郭建业嘴角抽了下,如实回答,“我打不过木兰嫂子。”
他们是当兵后才开始学习一些格斗技巧,主要学的是拼命的招式。
要真玩命,他跟木兰嫂子谁输谁赢不好说。
但是如果过招,他不是木兰嫂子对手。
木兰嫂子从小学武,而且不是花架子那种,除了他们同为习武之人的王班长,估计没几个能打过木兰嫂子的。
许问点点头,跳过这个话题,让郭建业再好好休养几天,等她进京的时候来海城接着他。
路远征表情缓和了几分。
有郭建业和木兰嫂子,许问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路远征轻叹一声,还是舍不得。
“那得取决于你。反正我等拿到毕业证,就跟妈直接回魏庄了。你去年没休年假,今年还不能休吗?”
路远征咬了下唇,“我要出海可能今年还是休不了。到时候看吧!这回保密程度比较高,连我都不知道去哪多久回。”
许问还能说什么。
一个小时放在平时也许会觉得很漫长,但到了分别时,眨眼就过。
许问抱了抱路远征,在他脸上亲了下,在路远征的黑脸中,跳上船。
到海城后,郭建业已经在岸边等着他们,还安排了一辆车。
等许问他们上车后,直奔机场。
朱美珍跟夏初都是头一次坐飞机,比木兰嫂子上一次还紧张。
木兰嫂子有了经验比上次淡定多了。
许问自己带着夏初,木兰嫂子搀着朱美珍,跟她细细普及坐飞机的常识。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夏初因为年纪小,无知且无畏,只好奇地四处打量,比朱美珍淡定多了。
许问怕她影响其他乘客,一直告诉她在飞机上不能大吵大闹。
后来,许问发现自己多虑了。
小孩子有个通病,往往坐车或者坐飞机就容易睡觉。
小夏初从飞机还没起飞就开始睡,一直到下飞机才醒。
完美的错过了旅途的风景。
当然,空中也没什么风景可言。
到了机场出口,就看见部队来接他们的车。
军绿色的吉普特别好认。
三个大佬对手机的争夺最后结果还是黄大爷赢了。
没办法,资源人脉都雄厚的三个大佬,最后比拼起来只能简单粗暴,比职位。
黄大爷完胜。
本来早就想让许问过来,正好因为台风造成的影响,许问晚来了两个月。
只能通过电报远程指导。
如今一安顿好彩虹岛就立马过来了。
还是上次跟木兰嫂子住的招待所,黄大爷接的他们。
跟上次黄大爷系着围裙打扫卫生不一样,这回他穿着军装,身后跟着一队人。
许问瞄了一眼,绝大部分都是四个口袋。
她啧了一声,大爷果然是大爷,这得多大官?!
不光,黄大爷纯属单纯欣赏许问来陪她吃个饭,再确切点说是来看战友顺道请她吃个饭。
真正负责手机研发工作的还是宋部长。
许问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能在这这个招待所看见黄大爷。
那个真正的负责送菜收碗的大爷是后来来那个一瘸一拐的大爷。
两个人年轻的时候是战友,那个瘸大爷呢在某次作战中用自己一条腿换了黄大爷一条命。
残疾人当然不能继续服役,给瘸的大爷安排了一份招待所的工作,不累还能养活家里人。
其实最初他只用在后厨洗个碗,有时候看见闲了就出来帮帮忙。
保住了性命的黄大爷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战功赫赫,升到了现在的职位。
他没忘本经常来看瘸大爷,当然不是只象征性的来看看,曾经黄大爷就表示,他的军功章有瘸大爷的一半,所有的财产收入也会分瘸大爷一半。
那瘸那爷能要吗?当然不要。
不光不要黄大爷的钱,也不要他重新给调换工作。
就在招待所干了一辈子。
其实瘸大爷在招待所工作表现也同样十分优异,完全有能力升职,只是他到底有残疾,很多工作不能胜任。
最终只升到了一个后勤主任。
黄大爷也是个狠人,见瘸大爷油盐不进,什么都不要,就隔三差五来招待所替他工作,还给彼此的儿女指腹为婚。
事关下一辈,瘸大爷这回没一口咬死不同意,只说看儿女意愿,他们愿意他不反对。
后来两家人结成了儿女亲家。
现在黄大爷已经是退休状态,很少插手军中事务,那天碰见许问听见她跟木兰子的谈话,实在心动才出口干预。
所谓无知者无畏,像路远征说的,许问还不清楚黄大爷的真实官职,所以知道他是个比较厉害的大爷,但是不清楚多厉害,跟他吃饭也不打怵。
第二天,许问跟郭建业到军区研究院报到,木兰嫂子带着朱美珍跟夏初在京城四处吃喝玩乐。
手机的设计图,许问给画了几张。
她不想她改变历史,给的都是最原始的手机图。
当然,肯定比大哥大,小巧很多。
就是最初手机刚上市的那种,多按键的小蓝屏。
实现手机通话最大的难题就是数字通信部分。
也是曾经某手机称霸世界市场整整两年的核心技术。
但,这项技术在几十年后已经更新过n代,只能算基础技术。
魔镜那能搜到七七八八的文献资料,许问都整理出来递给研究院。
跟3d骨骼移植一样,她负责理论……说理论都可能有点不合适,就是指手画脚,提供思路,真正如何去实现都是研究人员在想办法。
对许问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对研究人员来说,是一个繁杂的过程。
声音经过数字终端的编码后成为数字信号,再通过信道编码器后才能变成可以通过信道传输的数字信号,再由调制器把数字信号调制到数字信道上,再传输到接受端,到接受端后再反向操作,把数字信号变回模拟信号最终还原成声音。
许问上辈子,实现了数字通信高速大容量长距离传输且实用化是在九十年代。
如今,她提前十年把这一技术提出来,对八十年的科研人员来说,相当难!
而卫星通信采用的时分或者码分也属于数字通信。
许问两辈子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科研活动,其实很紧张,还有点怯场。
毕竟其他科研人员都是真材实料,只有她是怀揣小纸条的作弊者。
不过,跟大家呆了一天,许问就松了一口气。
宋部长对她很尊敬,她在团队中算是研发顾问。
顾问嘛!也不用她真干多少活,偶尔小组长有想不明白的问题会来问问她。
许问有魔镜,点拨几句,就能换一个崇拜的眼神或者一个竖起的拇指。
心虚归心虚,但是也不至于露馅。
在研究院的工作很充实,时间过得很快。
中间许问还回了几趟学校,拿到了毕业证。
因为路远征不在身边,许问还专门请照相馆的人给自己拍了照片。
11月中旬的时候,赵班长休年假来京城玩了两天顺便接走了木兰嫂子。
有郭建业在,何况许问如今出入的地方是军区研究院,安保系数很高。
到了11月底,手机研发终于到了尾声。
最难的数字模块终于做成了。
整个研发部门的欢呼声在几百米开外都能听见。
接下来就要着手建立通信基站。
因为这是军内研究,所以在推向市场之前要先在军内测试。
也就是说部队有专门的通讯组,建造的信号基站等仅供部队官兵使用。
许问对什么时候普及给老百姓不是很感兴趣,她只想把卫星通讯捣鼓明白了。
之前,许问出了一趟国已经把商用卫星的使用权买到手,只能通信研究成功就能使用。
出国是在10月下旬,其实国庆节到京城后,许问就在走出国申请的手续。
81年想出国特别难,不是有钱就能办的。
好在有黄大爷,有特批通道。
木兰嫂子拿着护照的时候简直惊了,“想不到有生之年,我也有出国的一天!”
朱美珍跟夏初没有跟着出国,朱美珍不肯去。
对她来说,来个京城还行,出国那不行,语言不通饮食不通,走丢了找都找不到问路的。
许问一想也怕他们水土不服,就让她们先回魏庄老家了。
黄大爷派人护送她们母女回去的,就为了让许问安心。
许问上辈子留学,在国外生活过几年,不算陌生。
木兰跟郭建业都是头一次出国。
尤其是郭建业,按理说他现在是不允许出国的,不过因为他办的是部队的事,也是特批。
上辈子在国内外感受到的差距不算太明显,这辈子才知道,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差距有多大。
我们大多数百姓才刚刚解决温饱,全村都没有一个万元户。
甚至大部分地方都还没有恢复行政村还是集体公社制。
而国外的工业水平遥遥领先,像电冰箱电视机这些电器在内还稀罕的紧,可在国外已经相对普及。
郭建业跟木兰嫂子都十分惊奇。
商用卫星的使用权很昂贵,能买得起的人特别少。
尤其是我们国家,在发达国家眼里,跟穷人在富人眼里差不多。
许问他们找上门去谈合作的时候,接待他们的人给许问的感觉,就像上辈子在奢侈品店遇到的势利眼导购差不多。
满脸都写着:“这很贵的!你买的起吗?穷b!”
对付这种人,在有能力的时候,往往直接用钱打他们的脸。
许问就是这么干的。
看着前倨后恭的接待,许问心情舒畅多了。
木兰嫂子跟郭建业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木兰嫂子呐呐道:“原来,我一直觉得钱够花就行,现在发现,钱有时候不是指用来花还能用来打外国人的脸!我决定了,等我再回彩虹岛上我一定要努力赚钱!”
许问:“……”
郭建业倒是没说话,但,许问看他脸色应当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因为国内事情很多,他们没在国外多停留,办完事就回京城了。
造出的第一批手机,有点像缩小版的大哥大。
可能因为技术还不够成熟的原因,做不到想许问记忆中的手机那么小巧。
不过这已经很牛了。
而且不是用的许问给的设计图。
许问用的女士手机多,根据记忆画出来的图不那么阳刚,所以被设计部的人改了。
还是直板的样式,风格更硬朗些,拎在手里很有分量,跟块小板砖似的。
颜色是黑绿主打,绿是草绿,还挺好看的。
许问作为研发人员之一,选了两个,想着跟路远征一人一个。
先测试的是无线通讯,然后是卫星测试。
无线测试是选了京城以及另外一个城市测试的。
从是从京城往另外一个城市的司令部打电话,或者另外一个城市往京城打电话。
当然,发信息比打电话容易的多,这个功能先实现的。
研发完以后,问题来了。
手机的造价本就不菲,这个基站建设更是真的贵!
而且军方非盈利性质,按照黄大爷的想法,是想人手一部手机,就算不人手一部,最起码也得一个连甚至一个班一部。
全国,以连为单位,也得数以万计吧?
至于基站,基本相当于建设到全国地区。
这个费用着实是个问题。
宋部长那脸最近特别扭曲。
因为手机研发成功了,这是全世界最领先的通讯技术,对军队的作战方针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从最上头的领导到最末端的作战单位,下达命令可以直接点对点,可以想象这在作战指挥中有多重要。
所以他特别开心!
光研发成功手机这事,他都能立个功了。
问题是,太贵了!
给官兵发手机的话肯定是不收费的。
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实力真得不允许。
军方领导得到消息后,连开了几次会。
手机的重要性不用细说,这个资金问题怎么解决。
最后决定,还得走地方路线。
让地方的通信部门去建基站,他们可以共享技术。
但,只给地方技术,不给人家手机人家也不干。
要不然基站建来干什么?
事情又陷入僵局了。
在他们研究手机通讯怎么铺展的时候,卫星通讯也终于实验成功。
时间到了12月底。
对许问来说,有卫星通讯,基站不基站她就不在乎了,反正彩虹岛也接受不到信号。
所以她特别不仗义的,带着已经能通话的两部手机走了。
毕竟卫星商业使用权是她以个人名义买的。
倒是提过跟军方共享,但是研究院的人认为不妥,怕泄密。
许问一想,她确实不能保证这样没有被解密的风险,所以没多劝,揣着手机跟郭建业再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许问到桃源生产队的时候,许秋石、许闻、许望他们也已经到家了。
她找了一圈,没有路远征的身影,眼神微不可见的暗了暗,但也没表示出来。
因为家里太热闹了,来了很多做客的。
确切地说是来道谢的。
许秋石他们回来当然得把许问带去的尿不湿的工人都给带了回来。
许问给的是计件工资,老实干活的工人,一年的收入抵桃源生产队一个家庭。
今年生产队的一个工大约是七毛。
一年一天不落是三百六十五个工,大约二百五十五块,一个人。
一家有四个劳动力才能有一千块,但,这不是净收入,还包括一家人一整年的口粮,大约还得减去七成才是纯收入。
也就是才三四百块。
跟着许问打工的工人们,勤快能干的,有的平均一天甚至能赚到五块钱,一个月一百五十块,十个月一千五百块。
平均是指,连休息日都平均进去的。
许问提供带薪休假,出勤天数够了还给全勤奖。
综合起来,平均算,是一天五块钱。
许问管吃管住,她们这年收一千多是纯收入。
当然,这相当于金字塔的顶层,到底是少数。
中间层,一般在三块一天左右。一个月大约八丨九十块钱,按十个月算也差不多小一千块。
有好有中间当然也还有差的。
比如那个台风天被路远征暴揍后扔到船上的董海波。
让他下车间他做坏的产品比做好的还多。
让他看大门,他夜里值班呼呼睡大觉。
这样许问要还给他工资,许问就是大善人了。
他一年到头,扣除来回车费,估计也就还落一身衣裳钱。
这还是被教育之后,死活赚了一点儿钱。
一开始许问扣发董海波工资,董海波也想用在生产队那一套,跟许问撒泼耍赖,威胁她。
可惜,他忘了,要在彩虹岛上比武力,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被路远征揍得鼻青脸肿。
这还不算,被许问借口业务培训,扔给路远征跟着新兵们练了好一阵儿。
折腾的董海波哭爹喊娘,非要罢工回魏庄不可。
许问依旧不惯着他,合同签了一年,就必须干满一年,不到元旦不能走。
董海波被收拾了几次,老实了很多,最起码当门卫像那么回事了。
门卫拿死工资,一个月三十六块。
但董海波经常脱岗翘岗,动辄也会被扣钱。
加上他有点钱就都贡献到李嫂那去,买酒买烟买吃食,临到回家实在不剩什么钱了。
除了董海波,还有另外三个。
当时许问带走了四个,但是像董海波这么屡教不改的他是独一份。
另外三个比他强一点儿。
最起码年收入能赶上在生产队一年。
还有个比较识时务的,从保安岗到了车间打包岗,一年下来存了六百块,回生产队后仰着头走路。
那个是桑小青他们生产队的。
人是群居动物,总喜欢讲远近亲疏。
董海波这么泼皮无赖,说到底,有一部分原因觉得许问跟他一个生产队的,不能真把他弄死。
许望他们生产队的呢,则觉得许望跟许问是亲姐妹,而且跟自家大队长是亲家,也有恃无恐。
路家生产队的,好歹有路远征,尽管路远征也六亲不认,但再怎么也是一个生产队的,同样不害怕。
唯独桑小青他们队那个,心里不这么底实。
因为桑小青是个外嫁女,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是人家许家的媳妇儿。
再来桑小青自己在许家都是个外人,跟许问又是姑嫂关系。
有谁家姑嫂一家亲的?
所以他到了彩虹岛见许问这么强势,半点都不给董海波面子,怕自己还不如董海波,就夹着尾巴做人了。
但是回来的时候,兜里有钱也是真开心。
这辈子他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六百块呢!
许家那两间老屋,一直都那么小,又没有翻新,进十个人就坐不下,何况,里面估计得二三十个。
叽叽喳喳比菜市场还热闹。
许问在外面听了会儿,大部分是赚钱的工人家里,拎着东西过来道谢的。
还有一部分是看见大家都赚钱了拎着东西过来,表示明年也想跟着许问走的。
许问顿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刚想转身,肩膀上被人拍了下。
吓了她一跳,差点尖叫出声。
“嘘!别叫,一出声你今晚别想睡觉了。”
是许闻的声音。
许问把将要出口的叫声又咽了回去。
她转脸看许闻。
许闻指了指屋内,又指了指自己家。
意思是让许问去他家。
许问点点头,跟着他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离开。
一进许闻家门,见三小青抱着夏初趴在后窗户上往许家看。
“回来了?”桑小青主动跟许问打招呼,“我看见你到家,忙你哥去喊你过来。你要是被他们围上那就惨了!”
小夏初也看见许问了,笑得牙不见眼,不管不顾就往许问这么扑。
她人小,速度不慢,眨眼间就到了炕沿边上。
桑小青脸色一变,扑过来想来拉她,但是小夏初已经腾空。
许问还在一米开外。
心脏有一瞬间的跳停,想也不想就扑了上来。
堪堪接住小夏初。
许问心跳时常,脸都吓白了。
小夏初却无知无觉,还呵呵地傻乐,抱着许问的脖子一通猛亲。
许问又生气又感动,顿时哭笑不得。
不知道该打她小屁股教育一下还是该回亲她。
犹豫了一下,还是亲了亲夏初的小脸蛋。
桑小青坐起身,在心口轻拍,“可吓死我了!”
许问亲完以后,表达了对小夏初的思念,“妈妈好想你!”
“想……麻麻!”小夏初也小手直拍胸口,表示对许问的思念。
想归想,许问还是得教育她,“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但是安全第一。你不能这样……”
许问指了指炕,“直接往下迈,会摔到地上的,很痛,会流血……”
夏初似懂非懂,还是乖巧的点头。
许问重新把她抱上炕,自己坐在炕沿上,指了指许家那一堆人,“这什么情况?约好了今天一起上门?”
“什么今天!”桑小青叹息一声,“自打我们回村开始,天天这样!这回不是四个生产队了,整个魏庄公社,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找你。也就是你恰好不在家。就这样比我们刚回来那两天已经少很多了!
我们都没敢说你会回来过年,对外一律声称不知道你回不回来过年。
这不,他们堵不到你,只能堵咱爸妈。闹的爸妈饭都吃不好,更别提带夏初了。这两天夏初都是跟着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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